前言
在我們反詐圈子裡「釣魚」意思是指我們知道騙子的身分,收集對當局有用的信息,並公開暴露詐騙者。 它主要用於揭露手法,目的是浪費騙子的時間而假裝上當的做法,使詐騙者分心的行為。
我承認「釣魚」是始於報復的心態。從我發現詐騙的那天起,這幾週尋求某種正義的衝動仍然一直在我的血管中肆虐。我開始使用一些語言程式,然後涉略Facebook和其他約會程式。在一開始,我目標只是想要浪費詐騙者的時間。在一陣子後,它變成某種形式的暗黑療法,讓我一遍又一遍地享受「玩弄」那些「玩家」——在騙子開始遊戲之前,我早已經參與了這個遊戲。在這個釣魚的過程中,對騙子沒有同情,我只是渴望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騙真誠善良的人。我聽說有些騙子被販賣到這個詐騙工作中,但我不敢相信。對我來說,這是騙子劇本中的另一個策略——引起受害者同情並賺取最大化的金錢。
從那時起,我的觀點轉變成能夠更好的理解這個詐騙行業,在這個行業中,事情並非完全非黑即白。我也對什麼可以撒謊和什麼不能撒謊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以下故事重點介紹了從去年八月我開始詐騙以來最難忘的一些時刻。我真希望能夠有人能監視詐騙的整個流程,並解釋什麼是人口販運。
第一部分:“爸爸”
「爸爸」是我第一個試圖釣魚的騙子。乘著我想要復仇的慾望和狂熱,我在語言程式HelloTalk裡面遇到了一個騙子,並引誘了他。我這三天內的對話都很有說服力,我和他講了一個關於我父母如何在加拿大生活且我因為疫情無法和他們見面的虛假故事。這個騙子有鮮明且特殊的性格:有著冷幽默、些微調皮以及聊天時用翻譯程式翻譯出來的糟糕短句子,和一些無法忘記的無腦時刻,這使我不知道他是在騙我還是認真的。在我們的談話中,我們為彼此選擇了「寵物名字」,他讓我叫他「爸爸」。還有一次,他分享了一張“他自己”的照片(其實是模特的照片),在意大利海岸附近的蔚藍海水中,高聳的山坡上堆疊著色彩鮮明的建築。我問照片是在哪裡拍的,他說「紐約」。他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人。
然而到了第三天,罪惡感開始向我襲來。之前騙我的騙子邪惡且無情,但爸爸看起來只是一個簡單的人。我雖然不喜歡他的所作所為,但我開始擔心他是否會因為我騙他而賺取不到錢,導致無法吃飯或支付賬單。他對別人做壞事並不意味著我可以對他做壞事。
我的詭計浮出水面。我嘆了口氣,我逐字逐句說出真相——我自己以前是詐騙的受害者,我早就知道他是個騙子。我很憤怒所以我想浪費他的時間,但現在我為此感到內疚,是時候給他自由了,因為我暫停了這一切。
“你想對我說什麼?”他承認自己是個騙子並問。
我停了下來。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有機會和騙子說話的話我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猶豫地說,“我只是希望你一切都好,且你能夠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氣氛再次暫停。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做這份工作,”我寫道。
“我別無選擇”他簡短地說。他說我沒有辦法拿回我被騙走的錢,繼續與騙子交談只會導致更多的錢損失。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我和爸爸繼續我們的談話。我認識了他的兩個朋友。我與他的室友交談,看了他們所生活的地方,甚至與騙子本人進行了視頻聊天。爸爸的性格從未改變。他喜歡開玩笑說他有多胖,發送我覺得煩人的音樂,並在他覺得無聊的日子裡惡搞我。我們會在休息的時候玩手機遊戲,一起討論美國和中國的政治。我既不可憐他,也不恨他。
自稱“醜熊貓”的爸爸在河北省的一個農村長大。儘管當時中國有嚴格的“一胎化”政策,他還是三個孩子中唯一的一個男孩,他在十三歲時輟學開始去賺錢維持家庭生計。成年後,他搬到了上海,經營著一家相當成功的奶茶店。據他說,當時的疫情使他破產,讓他拼命尋找維持生計的方法。有一天,他在網上看到一則在迪拜做騙子的廣告,並抓住了這個機會。
爸爸在迪拜生活的照片
對爸爸來說幸運的是,他的工作場所很友善。所有員工都有最低的基本薪資,以及詐騙成功後的 16% 提成。他們住在一個相對乾淨的宿舍裡,沒有人被毆打或被傷害。工人可以在特定的日子自由外出,在哈利法塔旅遊、購買雜貨或參觀新鮮水果農場。這些員工中的大多數人可能之前從未離開過自己的國家,總體上他們似乎很享受這樣的騙局生活。諷刺的是,對比每週湧入的受害者及我們所知道的受害者們,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在淚水中度過或選擇自殺,也有好大一群人因為詐騙失去了畢生的積蓄。
最近,爸爸炫耀了他的 21,000 美元獎金,他騙取了一個人近 138,000 美元。他太興奮了,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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